贺春顺(二排右一)、张同海(二排右三)都称从县督学王耀文(二排左五)和历史老师吕先文(二排右四)处见到过四羊方尊的照片

没有亲身经历杜撰不出来

广宗县地方志办公室主任谷华池等人认为，将四羊方尊从河北广宗转移到湖南宁乡的人是当时的县长姜榓荣。姜榓荣(1900~1986)，是湖南宁乡县黄材区月山乡龙泉村左家滩人，1931年考取广宗县长。

1990年，广宗县人原大常委会主任陈永修和县政协文史办公室干部王增勉找到了一位名叫王缄三的老人。王缄三1931年在县党部任宣传部长。王增勉介绍说，据王缄三回忆，1933年秋，县长姜榓荣得知广宗境内不断有盗墓贼在沙丘平台和西汉广宗王刘如意墓盗掘文物，随即派警察追查，将被盗文物收到广宗县府，保存在县衙西侧监狱内一个叫“四间房”的密室里。

看管密室的人名叫牛可久，是县政府理财所的所长。有一次，姜榓荣与王缄三、牛可久等五位党部委员一起到“四间房”查看文物。姜县长把一件青铜器放到台子上，并称之为“四龙四羊尊”。

王缄三回忆，这件青铜器中间是空的，大概可以盛下一擓酒(擓是广宗当地的一种容器，约盛五六斤)。当时，他们中间有人抽烟，用旱烟袋铜锅轻轻敲了一下羊头，并不是清脆的声音，而是类似羊叫的声音。”王增勉说。

石家庄社会科学院研究员梁勇告诉记者，这样的细节，没有亲身经历是绝对杜撰不出来的。

曾经有人给它拍过照

姜榓荣将之称为“四龙四羊尊”，也与商代的其他方尊有承袭关系。“商代的亚长方尊是商王室侍卫长的礼器，与四羊方尊肩上一样有四条龙饰。但是比四羊方尊的龙头要显著。无嬣日辛方尊也是四龙四凤方尊的造型。司兔母方尊与这些类似，到了四羊方尊特别突出了羊首的造型，而四条盘龙只是龙首突出，龙神盘在方尊的肩上。但它的造型与商代上述方尊的龙造型具有明显的承袭关系。”梁勇说。

在新中国成立后，王缄三在广宗县小柏社中心学校当校长，他在中学课本看到“四羊方尊”，与在“四间房”看到的那件宝贝一模一样。

王缄三在上世纪90年代去世，关于“四龙四羊尊”只留下一些口述资料。不过，王增勉说，王缄三在回忆中还提到了一件事，那就是，曾经有人在上世纪30年代给这件宝贝拍过照片。

拍照片的人名叫牛宝树，是广宗县里“牛举人”的儿子。“牛举人”就是当时看管“四间房”密室的牛可久。他的一个儿子牛宝树在北京工作。1933年，牛宝树回到广宗省亲，还带回来一架德国照相机，拍了很多照片。

广宗县城一带，很多人都听到自己的老辈提到过此事。谷华池解释说，一方面是“牛举人”的名声很大，他的儿子回家省亲，人们都知道，另一方面，在20世纪30年代，照相对广宗人来说是件稀奇的事情，所以许多人都记得，并且对后人提到过此事。

找到了当事人的照片

记者找到家住广宗县城南街的老人贺春顺，这位88岁的老人说，他10岁的时候，学校里的王耀生和吕先文两位先生拿着一张四羊方尊的照片给同学们看。王耀生是广宗县的督学，吕贤文则是广宗县南街小学的历史老师。

自称见过四羊方尊照片的不止贺春顺老人一人。在当年王增勉的走访中，住在广宗南街的周秀峰，他是王耀生的邻居，有一次，王耀生拿着一张方尊的照片在他家胡同口给众人看，周秀峰对里面的“羊头”印象很深。另外，见过这张照片的还有一位名叫吉廷贵的人。

不过，周、吉两位老人均已谢世。

在广宗地方志办公室工作人员的帮助下，记者找到了吕先文的后人。当年，县里租用了吕先文家的房子作为南街小学的教室。吕先文的儿子吕世松夫妇如今所住的房子就是在以前南街小学的旧址上盖的。

吕世松今年90岁，关于“牛举人”的儿子回乡来在广宗拍照这件事，吕世松听父亲提到过，他还说，父亲提到，当年牛宝树用的照相机带有冒烟的闪光灯，还为父亲和南街小学的师生们拍了一张照片。

这张照片原来放在他的弟弟家里，弟弟过世以后，就交由他来保管了。

吕世松翻出了这张泛黄的照片。照片是南街小学师生的合影。在这张照片的上面写着“广宗县南街初级小校师生合影纪念照民国二十二年五月十七日”。

民国二十二年正是1933年。

吕世松的老伴提到，家里还有一张“三个羊头”的照片，对此，吕世松也模糊记得，但是几经翻找，却没能够找到。对于“四羊方尊”的照片，吕世松的老伴比丈夫印象更加深刻，“巴掌大小，黑乎乎的”。但是上一次见到的时候大约50年前。

当记者拿出四羊方尊的照片请她辨认时，这位老人觉得像，但是因为年深日久，也不太敢肯定。

“像，就是这几个羊头”

记者拿着南街小学师生合影的照片请贺春顺老人辨认。老人很快就认出了二排右一是自己，并且辨认出其他10人的名字和大致的住址。不过，他们大部分人都已经离世。贺春顺老人说，站在二排右边第三个人名叫张同海，住在东街，当时老师给他们看照片的时候，他也在场。

记者从东街找到了这位90高龄的张同海。

他说，自己在八九岁的时候，有一次，和同学到老师家里去拜年，王耀生曾经拿出过一张照片给他看，那张照片“巴掌大小”，上面有一个“四四方方的物件”，记者拿出四羊方尊的照片请他辨认，张同海老人不敢肯定，说，年头太久，记不大清楚了。

记者在吕世松家中辨认照片时，广宗地方志办公室的人请来了另一位知情人。

她就是这张师生合影里面县督学王耀生的儿媳孟宗芳，今年69岁。王耀生去世之后一年，孟宗芳嫁入王家，她并没有见过王耀生本人，但是家中留有公公的照片。

而对于有“羊头”的照片，孟宗芳肯定地说，她见过那张“巴掌大”的照片，有点脱色，都成黄色了，上面有几只羊头，但后来就把它扔掉了，时间长了，也不记得扔到哪里去了。印象中，最后一次见到，是在文化大革命之前，距今已经50来年。

见到记者拿出的四羊方尊的照片，这位老人肯定地说“像，就是这几个羊头”。

当问及家中是否还有其他照片之时，老人说家里还有王耀生母亲的照片。记者随同老人来到她的家中，因为新盖了房子，一些旧物都暂时堆放在一个小房间当中。

老人找出了一张王耀生母亲的纪念照片。照片下面写有两行字“时年五十二岁，22.5.7”。这与之前找到的南街小学的合影是同一个月，而且日期十分接近。

王增勉根据这些现有的资料口述推断，当年，牛宝树在广宗拍了照片之后，洗印了若干张，寄给广宗县他的父亲牛可久，牛可久把照片分发给督学王耀生和教师吕先文等。这其中，包括“四羊方尊”的照片。因此，王耀生、吕先文拿着师生合影和四羊方尊的照片给学生们看，而且确实还给南街的邻居看过。

由于时间关系，记者没能采访到四羊方尊现藏地国家博物馆(微博)的研究者，因而有关四羊方尊“能盛一擓酒，约五六斤”的说法无法得到证实。记者电话采访了湖南省博物馆(微博)原馆长高至喜，据他推测，四羊方尊能盛几十斤酒。

记者手记

这两张跟人们口中所说的“四羊方尊”的照片“有”间接联系的照片，是广宗方面努力搜寻才面世的。但那张最重要的照片因为年深日久能不能找到，是一个很大的疑问。一旦那张照片找不到，现有照片最多也就只能停留在旁证或者弱证的层面。梁勇曾表达过这样的态度：四羊方尊1938年出土于湖南宁乡的史实，谁也不能否认，谁也不会否认。我们只想就1938年前广宗人看到的四羊方尊与宁乡出土的四羊方尊的关系进行探讨。

而且目前提供的证据链和文化支撑并不是完全站不住脚的荒谬之词。希望还有新的证据能呈现出来，证明四羊方尊是否曾出土于广宗，供我们一起借此机会深入了解商文化与河北的关系。